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为我们的县域经济提供了一个弯道超车的机会。

2024区域经济与百亿产业发展论坛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党委书记杜志雄做了题为《推动城乡融合，为县域经济插上腾飞的翅膀》的发言，内容如下：

各位来宾，大家上午好！非常荣幸受邀参与由中国经营报社、张家口市崇礼区人民政府、中信国际合作有限责任公司携手中经传媒智库、《商学院》杂志，以及崇礼168超级越野赛组委会共同举办的2024区域经济与百亿产业发展论坛，我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党委书记杜志雄。

我认为本次论坛选址在冰雪胜地张家口的崇礼区意义非凡。崇礼因北京冬奥会的成功举办而迅速地崛起，成为全球瞩目的冰雪旅游胜地，更为崇礼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崇礼依托其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和地理位置，大力发展冰雪产业，发展形成了集滑雪、住宿、餐饮、娱乐为一体的综合性旅游产业链，这个产业链为崇礼区的县域经济发展注入了强劲动力。

如今，崇礼168超级越野赛这一亚洲顶级赛事也正成为崇礼的一张名片，加上我们今天召开的这个论坛，召开于二十届三中全会之前，从县域经济的角度来探索中国式现代化的路径，它打开了崇礼的视野和格局，这个论坛时间点的选择、地点的选择应该说都是非常有意义的。

同时，我们从崇礼的发展也可以看得到，当前县域经济作为中国经济的坚实基础，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2021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对于县域经济的发展作出了全面系统的擘画。对于中国2800多个县城、县域来说，也正迎来了构建一片广阔新天地的最好时光。

大家都知道，党的二十大报告从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战略高度，再次对推进乡村振兴作出了深刻的论述和全面的部署。其中也突出强调了要坚持城乡融合发展，畅通城乡要素的双向流动。城乡融合也正在成为一种发展的原则和发展的机制。

当然，我们一般性地讲城乡融合发展它还是抽象的。但是，如果我们把这个原则和机制落实到实践当中去，它又是具体的。我们现在很多研究，包括我自己的一些研究，我们都一再强调，城乡融合发展一定要在一个具体的，一个现实可以操作的空间上来进行。这个具体的和现实的可操作的空间就是县域，也就是要在县域空间上探讨城乡融合和推进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问题。

应该说，县域是推进新型城镇化战略和乡村振兴战略统筹，从而整体推进农业现代化的重要载体，县域经济的高质量发展越来越需要在城乡融合的理念下推进才能够行稳致远。同时，县域经济也是我国经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国民经济的一个微观基础。有数据显示，到2023年底我国县域面积接近国土面积的90%，县域人口占全国人口也超过了一大半，大概占到52.5%左右。

县域经济的体量也达到了全国总体GDP38.1%左右，接近四成。根据赛迪顾问发布的2023年中国县域经济百强研究报告，2022年，全国GDP达到千亿的县域总数已经达到54个，这些县域完成的GDP总量也达到了8.6万亿元，占全国经济总量的7%左右。其中非常有代表性的，耳熟能详的是昆山市，其地区生产总值已经超过了5000亿元，位列全国“千亿县”之首，相信未来会有更多的“千亿县”出现。

县域经济发展的重大意义

我们今天论坛的主题是区域经济发展与百亿产业，现在很多县域的发展还在为百亿而奋斗，但是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信心，我们要认识到县域经济是具有完备性的一个综合的经济体系，也是我们前面已经提到的国民经济在县域空间的一个全息投影，宏观经济的各项指标都可以在县域经济当中得到反映，宏观经济运行的各种规律也可以在县域经济运行过程当中被观察到。这也就意味着县域经济将有大力发展的必要性。

在我看来，在今天我们大力地强调县域经济的发展，它是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的。

第一个重大意义就表现在县域经济作为新经济增长点的功能在凸显。关于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又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解读：

1.县域经济是创新驱动下产业升级的一个重要载体，近年来，我们可以发现，在很多的县域，依托本地优势，借助国家支持县域经济发展的东风，加速传统产业的升级与新兴产业的培育，成功地打造了一批新兴产业集群，成为国家经济结构优化的一个重要阵地。截至2023年，全国已经有139个县市被认定为国家级的创新试点县市，这些县市在智能制造、生物科技、新能源技术、新材料研发等领域都展现出了强劲的增长潜力。

2.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也是我们今天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非常大的亮点。同时，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也为我们的县域经济提供了一个弯道超车的机会。我们可以发现，有很多的县域过去发展得并不是很好，到现在它有了数字经济的加持以后，发展得非常快。所以，我们可以说，数字经济与县域经济的深度融合，扩展了县域经济发展的可能性。在数字经济的赋能之下，县域类的传统产业正在得以更好地对接产品和要素市场，它将传统意义上的劣势正在转变为优势。

大家都知道，在很多偏远山区，它的生态环境非常好，它所生产出来的农产品非常优质。但是，过去这些产品叫“远在深山无人识”，卖不出去。现在这些优质的农产品通过农产品电商等方式，把远在深山的优质农产品与城市的高端消费者能够紧密结合，就实现了这样一些地区的产业发展。这是我给大家举的一个例子。

3.我们也可以看到，基于县域类生产要素价格偏低的传统优势，数字经济也能够帮助县域的一些产业和经济实现弯道超车。县域经济还是绿色生态经济的一个主战场，这是我们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比如像崇礼是一个生态和绿色生产条件非常好的地方。随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深入人心，生态旅游、绿色农业、清洁能源等一些具有战略前瞻性的产业，在县域经济发展当中在快速地崛起。尤其是一些拥有独特自然资源和文化遗产的县域，通过打造发展旅游精品线路等措施，不仅促进了地方经济的绿色发展，还有效地提升了居民生活质量，实现了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双赢。

第二个重大意义，县域经济的发展为实现乡村产业全面振兴也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支撑。同样，这一点我们也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解读：

1.大家知道，县域经济越来越成为带动乡村经济和产业发展的火车头，包括刚才给大家举的一些例子都再次说明了这一点。通过优化产业结构，培育优势特色产业，县域经济是能够带动农业现代化的，是能够促进农产品加工、乡村旅游、电子商务等等新产业、新业态的发展，为乡村提供了稳定的经济增长点。换句话来说，这种乡村产业结构的升级有助于打破我们传统的乡村单一的同业依赖，从而增强乡村经济的抗风险能力，是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一个物质基础。

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0-2023年，中国的农业科技进步贡献率已经从60.7%上升到了62.4%，这个数字本身变化并不是很大。但这样一个不太大变化的数字背后，它事实上也蕴含着很多有价值的信息。这个数字背后，很大程度也是县域经济引导下的现代农业投入要素的增加和农业产业链延伸的结果和体现。

2.县域经济发展有利于实现资源优化配置与城乡融合，随着县域经济的壮大，县城以及周边的乡镇逐渐发展成为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资本、技术和信息的重要平台。同时，也成为城市资源向乡村辐射的前沿阵地，它促进了城乡之间的融合。

比如在浙江省的很多县域可以发现，在“千万工程”的推动下，通过小城镇和美丽乡村建设，大大地促进了浙江全域城乡要素的双向流动。在浙江县域累计吸引超过3000多亿的社会资本投入到乡村，带动了近百万的农民就业。所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浙江的城乡收入比连续多年下降，现在可能是在1.8左右，就是城乡收入比大概是1：1.8左右。所以，城乡一体化、融合化发展的进程事实上在明显地加快。这是第二个方面。

3.县域经济发展同时也为乡村的文化振兴创造着条件。县域经济的特色化发展促进了乡村文化的保护与传承，比如像云南丽江古城为代表的一些县域，通过挖掘和保护地方文化遗产，发展文化旅游，不仅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增长，还促进了传统文化的活态传承，增强了乡村文化的吸引力和影响力。按照《农业农村部关于拓展农业多种功能，促进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到2025年的时候，我们全国乡村休闲旅游年接待游客人数将要达到40亿人次，年营业收入达到1.2万亿元。

在前几年，尤其在疫情之前，中国的旅游业无论是从投资和旅游人数都呈现出井喷式的增长格局。现在随着县域的发展，随着乡村旅游的发展，其实旅游作为很重要的文化产业，对于未来的县域发展，乃至整个中国经济的增长都会成为很重要的支撑。同时，也成为县域和中国宏观经济发展的一个最大亮点。

可见，因地制宜地发展和壮大好县域经济，以发展县域经济为抓手，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它对于新时期推进城乡融合和区域协调发展，实现乡村全面振兴和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具有深刻的重大的现实意义。

县域经济发展的难点和堵点

总体来看，尽管我们从上面几个方面看到县域经济发展的重要性不断提升，县域经济发展的成就也十分明显。这个是问题的一方面，我们要承认我们发展的进步。但是，我们同样要承认的事情就是对标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等等，包括中国式现代化的实现等等这样的一些要求来看，当前我国县域经济发展其实在状态比较良好的大背景之下，事实上也还存在着一些难点和堵点。

我觉得这里的问题大概是几个方面，当然这个问题可能比较多，我只能就一些比较重要的点跟大家提出来进行讨论：

首先，县域产业结构目前来看还是比较单一，并且单一的产业结构进行转型升级还有一定的困难。当前，应该说还有不少的县域依然存在着高度依赖传统的农业，依靠传统的资源开采和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的发展作为支撑的一些问题。这些县域在产业结构、产业城市、主体规模、技术水平等等方面还比较落后，或者比较欠缺，还有不少的县域经济拳头产品缺乏，品牌影响力也不足。品牌影响力不足，当然也会导致它的竞争力也比较薄弱。

另外，这些传统的产业往往都是附加值比较低的，它的抗风险能力也比较弱，特别是受到自然灾害和市场风险的冲击影响还是比较大的。一旦受到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包括一些地方可能还面临着政策风险，一旦受到这三大风险的冲击，整个县域经济可能都将面临着非常严峻的考验。

所以，对这样的一些县域来说，转型升级可能也还存在着资金、技术、人才、市场机制等诸多方面的现实挑战。我觉得这是结构的问题和转型的问题。

其次，是县域的人才流失比较严重。同时，社会、政府、上级政府对于县域的智力支持也存在着不足。我过去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提出过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即人群已经越来越成为乡村产业和县域经济发展的最大生产力。当然，人群里面包括生产者、投资者、经营者、消费者，包括企业家，也包括蓝领和白领工人，这是一个综合性的概念。我想这么去解释，大家应该都能够认同我这样的一个说法。

但是，我们可以看到，当前在县域里还是普遍面临着人才，甚至包括人口流失的问题。由此就导致我们县域经济的转型缺少人力资本的支撑。县域的一些产业给劳动者的职业发展机会还是比较有限的。特别是在县域就业的一些人员，在公共服务水平方面与城市相比也还偏低，甚至有些在县域产业里就业的人可能还不能够享受城市居民的公共服务水平。

所以，这情况的存在，加上收入差距的存在，职业发展机会的有限，公共服务水平的可接近性比较差，其结果是一方面是在把县域发展的人才在挤出；另一方面，它也不能够吸引好人才来进入到县域的产业发展中，这是第二个比较重大的问题和矛盾。

第三，实事求是地讲，县域的基础设施在得到了充分地丰富和发展之后，在某些基础设施领域也存在着落后的情况，在一些县域投资环境也还有待改善。我们不好说它的投资环境不佳，但是至少可以说，它还是有待改进的。与城市地区相比，尤其是与发达地区的城市相比，县域地区在产业发展的基础设施条件上仍然还存在着不少问题。

由于基础设施的不完善，就使得县域在承接东部地区的产业，或者城市地区的产业进入县域，承接产业的能力会有所下降。同时，基础设施，包括交通、信息等等这些方面还存在着一定的问题，就导致在县域里发展的一些企业，在运输成本、信息搜寻成本等方面也都还存在着成本高企的局面。这些也都不利于县域产业转型与县域经济的发展。

以上我主要是从这三个方面讲县域经济发展可能还存在的一些问题。

除此之外，我们也还可以看到，目前对于县域经济和县域产业发展政策支持还不是很明确，融资渠道还比较有限，行政效率还偏低，法律环境也不是那么完善。这些问题不同程度地存在，结果就表现为部分县域的投资环境不佳，不利于民营经济的发展，也限制了一些县域的发展。

县域经济发展的破题路径

应该说，县域经济发展面临的问题是多元化的，也错综复杂的。下一步我们要促进县域经济的发展，要让县域经济承担起在国民经济发展当中应有的重要作用，要围绕上面的一些问题，以问题为导向，加快改革，要使得县域发展能够具备一个良好的发展环境。

围绕这样一个目标，我觉得可能有几个问题是下一步要努力解决的：

首先，要进一步优化县域产业结构，打破固有的产业结构，注意推进乡村产业适地、适度发展和因地制宜，精准施策，要挖掘本地优势产业主体和产业链节点，要推动包括农业在内的所有产业的创意发展，拓展新产业，丰富新业态，推动县域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比如像崇礼这样一个传统的山区，传统农业为主的地区，现在发展冰雪运动这样的产业链，我觉得就是一种因地制宜地发展的成功探索。

第二，要强化县域经济的科技和人才支撑，核心还是要解决好吸引人才、留下人才的难题。过去讲人才的难题是引、育、用、留，把这些环节怎么解决好？这可能是解决下一步县域发展的人才不足，特别是为愿意在县域内发展的人才制定好相关的专门优惠政策的重要趋向。具体来说，可能包括税收减免、住房补贴、子女教育，对于在农村就业的人怎么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务，这可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

另外，要改善县域营商环境，只有为县域经济发展创造良好的环境，我们才能让企业家在县域的产业发展过程当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在县域产业发展的舞台上能够更好地发亮、发光，也才能够在县域经济当中培育和产生新的增长点，从而进一步地来激发我国经济的活力。

围绕着县域经济下一步的发展，我认为主要就是这几个方面尤其需要我们重视和重点发力的。当然，在其他的促进县域经济发展的方面，我们其实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因为时间关系我就不展开了。

总之，县域经济是我国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因地制宜地发展和壮大县域经济，以发展县域经济为抓手，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这对于新时期推进城乡融合和区域协调发展，实现乡村的全面振兴和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具有非常深刻的现实意义。

对于这样的一些问题的讨论是非常重要的，我也希望通过本次论坛，使得我们的地方政府、企业和媒体可以共同携手，共同来探讨和推动县域经济的多元发展，为县域经济发展提供好的做法也好，思想也好，思路也好，真正地能够为我们县域经济的发展插上一个腾飞的翅膀。

所以，基于这样一个论坛的重要性，尽管非常遗憾，因为公务没有办法到现场，我还是想借助这样一种方式来跟大家分享以上我的一些想法，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

最后，再次祝贺本次论坛的召开，再次祝愿本次论坛能够取得圆满成功。谢谢大家！

来源：中经传媒智库